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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只想陪你葬餘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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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只想陪你葬餘生

雅魯藏布江中下游大峽谷,最兇險最核心的大轉彎處——崗蘭到達波江段,身負重傷又長途飛掠跋涉的方曜,終於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抱著小狼飛落江邊。

他還記得半月前,他曾經在江面上與西藏五大佛教派的五位僧侶代表在此決戰,他無情的絞殺了那些喋喋不休勸諫他的老僧們。

當時,他曾經有些恍惚,仿佛翻起了仿若沈澱千年萬年的錐心之痛。

剎那有桑田滄海的東西浮光掠影呼嘯而過,繁華褪卻聖芒飛逝,一縷自靈魂深處泛起的悲涼痛楚驟然將一切吞沒融盡,混亂變成空茫,然後就覆原成他固有的現在的意識理念。

從未踏足過藏地的他,那一刻,為什麽在老僧的勸諫中,產生那樣的幻覺?

月夜水邊,他想免卻小狼怨憤,揚起手自裁的剎那,眼前似乎陡然出現雪山聖湖的幻影,天空高遠穆寒,隱約有白衣如雪的遠古神袛,和翠眸雪膚的神女影像,淩亂縈繞腦海。

遠古蒼莽的風,呼嘯而過,難以言喻的悲涼滄桑滲透魂靈,使他惶惑和難受,幾乎無法呼吸。

為什麽一再有那樣痛苦悲涼的幻象侵入他的腦海?

奔騰江水邊,他低頭看看懷裏終於無救的小狼,微微闔上眼睛。

再也救不活她了吧?那麽,眼前這滔滔江水和巍巍南迦巴瓦峰,也算是埋骨的好去處。

闔上眼睛的瞬間,似乎看到萬人簇擁的喧鬧場景,白衣翠眸的柔弱少女,被眾多僧侶捆縛,投進激流滾湧的深深大峽谷。渾身浴血、沖破所有藏僧高手堵截的白衣男子,沒能搶救回少女,毫不猶豫縱身跳下江水,一起埋骨山水之間。

那少女和男子是誰?他霍然睜開眼睛,眼前幻象全部消失。

“小狼,我已經等了你這麽多年,你和他,終究是無緣。現在我陪你去死可好?葬身此處你可滿意?”他微微笑著看懷裏渾身被血染透的女子,正待一躍而下,忽然聽得遠處天空的驚叫:“哥哥,哥哥,不要尋死!”

他懶得回頭去看一眼,就在這時,峽谷上空,離水十幾丈高的地方,出現淡淡的紅褐色藏袍僧帽,袒露著右臂的枯瘦老僧幻影,悲憫無奈的斥責聲音飄渺傳來:“偉大的須彌天活佛,沈淪情緣的可憐孩子,這份感情究竟要糾纏你到哪一世?萬世輪回,還沒有磨滅盡你的執念麽?你已經為女神殉情過多少輪回?上一世,為了達瓦卓瑪的一句話,你不惜跳江追隨。這一世,又要為小狼陪葬嗎?回來吧,回來拯救你的信徒和子民,遠離達瓦卓瑪的誘惑,斬斷與女神的萬世羈絆吧。“

方曜神思有些恍惚,就是這略一遲疑,方晞已經從金雕背上一飛而下,踉蹌搶到他的身邊,抓住他的手臂:“哥哥,哥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拋下我不管,也不能丟下小狼的兩個親生兒女不管!”

微微側首瞥了一眼方晞酒紅色的眸子,手臂被她死死抓牢的瞬間,他意識再度迷離,跌入淩亂蒼茫的幻象裏,好像看到紅衣如血的少女,身背金色巨弓,腰束鈴索,獨自佇立在空曠蒼茫的天地間。

天上雲層翻卷,湖面無風三尺浪,湖邊是暗紅色的小山,色彩古怪迷離。冷風迎面撲來,如雷貫耳的波濤聲動人心弦,少女在岸邊仿徨落淚。

雖然滿面淚痕,少女卻固執的總是仰望著北面那終年能沐浴著陽光的巍峨神山,那雪峰體形似圓冠金字塔,由峰頂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與一橫向巖層構成佛教的神聖萬字格,代表著永恒的吉祥與護佑力量。

他予以她護佑了嗎?他隱隱聽得內心一個聲音在問,微微搖頭,他掙脫遠古幻象的束縛,看向眼前的方晞:“方晞,孩子就拜托你了,我想陪著她一起走。生,無法同行,死,但求不離左右。”

方晞眼淚唰地流下,死死抓住他胳膊:“哥,我不準你死。你恨我嗎?是我誤殺了她,你拿我的命換她一命吧,這世間一定有可以以命換命的醫術。我在小樂天看到很多異乎人類的神力,一定可以找到這樣的神醫,你不要死!”

方曜目光投向星月爭輝的夜空,淡淡道:“五年前在草原地宮,我已經逆天而行,逼迫三大神醫救回已經死去的小狼。死而覆生的奇跡,不可能再次出現,她這次,心臟已經嚴重破碎,再也無法救治。”

“哥哥,我和她的兩個孩子,都需要你,你不能為了我們活下來嗎?”方晞至此才後悔莫及。

七年來她處心積慮偷偷組織七夕堂,想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小狼,讓哥哥收心。

可小狼終於死了,她才驚覺,小狼死,他也絕不會活,她的情敵死去的時候,也就是哥哥離開塵世的時候。

與其這樣,她寧願小狼依舊活著,寧願她永遠占據著哥哥的心。

“我命令你放開我,方晞。”方曜冷冷的道。

一聽到他這樣清冷威嚴的聲音,她縱有萬般不舍,也只好放手,退後兩步,眼淚汪汪的擡頭註視著他。

他平靜如石像,仰望夜空,靜靜抱著小狼,準備享受陪她同死的終極快樂。

就在這時,萬馬奔騰、怒雷連天的滾滾狂流漩渦裏,一只牛皮船出現。

船上是幾個藏地僧人,僧帽和僧服色彩各異,身上帶著的兵器也不盡相同,但是,他們都是端莊肅穆,修為頗高的中老年高僧。

這五位僧人全部手結法印,在搖搖擺擺、上上下下激烈打轉的船上恭恭敬敬的跪拜下來。

牛皮船在澎湃咆哮的急流中顛波出沒,隨時都有傾覆全部葬身激流的危險,可是,他們卻視若無睹,只是對著岸上血染白衣的方曜,虔誠叩拜下來。

僧人齊聲道:“偉大的須彌天佛,我們噶舉、薩迦、寧瑪、噶當、格魯五大藏傳佛教流派的第二批高僧代表們,用一生念誦真言,一生轉動經輪苦修的無量功德,發出最迫切的共同大誓願,懇請靈童回歸佛位。請用你無上的神力和慈悲心,帶領我們藏族同胞,團結起來,共同抵禦伊斯蘭教的入侵和鶴湖魔僧的塗毒,讓佛教在雪域高原站穩腳跟,讓偉大的教義全面推廣,使我們西南各省都沐浴在佛主的大光輝裏,永享安寧極樂,俺、嘛、呢、叭、咪、哞。”

高僧們虔誠跪拜請求的目光和聲音,使方曜的心神再度恍惚,少女被投身深峽,白衣男子也一死殉情的情景,不由再度浮現腦海。

難道那不是幻象,是與他有關的真實過往嗎?!他方曜平生不信神佛,只信自己的力量。

可是,他不明白這些奇怪的幻象,為什麽會讓他每次回想起來,都痛徹心扉,悲涼郁憤,想要弒神殺佛,拂去這阻礙他、窒息他的宗教氣息。

竭力平覆滿腔殺意,他冷冷問:“你們想永享安寧極樂,與我何幹?我方曜此生唯一夢想不過是和最愛的女子,執手相伴到老,誰能給我這個機緣?”

“俺、嘛、呢、叭、咪、哞,可憐的孩子,冥頑的靈童,你竟然越來越不能自拔了。願佛主舍小我,以慈悲的大我精神,帶領我們藏地眾生,共創佛國凈土,共享極樂安康。”

“舍小我,全大我?”方曜冷笑:“我憐眾生,誰人憐我?我連自己的情緣都無能為力,我連自己所愛之人都保不住,眾生死活與我何幹?六道傾覆又關我何事?”

“偉大的崗仁波齊之神,悲憫的須彌天佛主,難道你也要如鶴君那樣入魔道麽?請你勘破情緣,回歸佛土,履行自己萬世不變的最崇高使命吧。”眾僧喃喃勸度。

方晞不耐煩的喝斥道:“你們這些老頭有完沒完,我哥哥來自西域,和你們有什麽相關啊?你們快滾開,別再羅裏啰嗦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拉昂錯,這是我們與佛主的對話,請你不要插嘴。”

拉昂錯?方晞和方曜都是為之一怔,記憶中,似乎是有這麽一個名稱,他倆的腦海中不約而同浮現起一座藍色湖泊,天上雲層翻卷,湖面無風三尺浪,湖邊是暗紅色的小山,色彩古怪迷離。

這幾天,拉昂錯湖的幻象,出現在方晞腦海裏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一時有些茫然:“我與拉昂錯有什麽關聯嗎?”

對著度難鬼母,對著小狼,對著方曜,對著這些藏僧,她都能出現這種幻覺。

“拉昂錯,你是邪惡的迷失,你是萬惡之源,你本不該出現在女神的身邊,更不該逗留在萬神之神的崗仁波齊左右。”五位高僧嫌惡的道。

“切,竟然把本公主比作邪惡的魔鬼,你們可真是活膩味了。”她憤怒的就想飛落牛皮船上與那些老僧一戰。

方曜攔住她:“算了,無須與這些煩死人的僧人致氣,方晞,你走吧,別打擾我與小狼。”

低頭吻上小狼冰涼的唇,他發出微微一聲低嘆,便要跳入江中。

為首的老僧驚慌失措,趕緊道:“佛主且慢,你不想救活小狼了嗎?”

已經萬念俱灰的方曜微微一怔,收住就要躍下的步伐:“她心臟已經損毀,還能救活嗎?”

2可生可死可放手

2可生可死可放手

為首的桑耶寺高僧道:“我們已經去拉姆拉措靈魂湖,征詢過吉祥天母的神諭。天母說,她願意損毀自己可以窺望前生、現世和後世大威力的一半神力,再賦予小狼一段塵世光陰。不過,需要我們藏地五大佛寺的高僧付出一定代價,輔助佛主你用自己的鮮血和靈魂分離一半給她。”

方曜沒有註意什麽拉姆拉措神諭,他本就不信神佛,只問:“分離我一半的鮮血和靈魂,真的可以救活她麽?”

“既然吉祥天母有此神諭,一定可以。”桑耶寺高僧道:“我們五大教派也會派出十五名功力和佛學修為最高的神僧,以毀棄自身全部功力的代價,完成佛主救治小狼的心願,但是,我們需要佛主答應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說吧。”只要能救活小狼,就算要他此刻去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所以對於他們附加的條件,他已經做好了答應的準備。

“請佛主在救活小狼之後,放下塵緣,隨我們回歸藏地,繼承佛主之位,挑起藏地宗教和世俗領袖的職務,帶領藏地眾生共抗伊斯蘭教外辱,殲滅鶴湖妖僧,創建佛國凈土,實現安寧極樂的大誓願。”五大高僧齊聲道。

挑起宗教和世俗領袖的職務?方曜心臟劇烈一痛,萬世千生情緣永錯的悲涼怨怒,驀然間排山倒海而來,他險些站立不穩。

難道,又要被宗教和世俗事務羈絆終生?他和她,已經因為無數世信徒和各方勢力的逼迫,一世又一世,情緣永錯,他好不容易脫離輪回藏地的宿命,這一世去了遙遠的西域,難道,要再次被信徒們的信仰所累?

踉蹌數步,他穩住心神,竭力揮開混亂蒼茫的思緒:“我真的是須彌天麽?”

“千真萬確,請佛主慈悲,舍棄小我,救助蒼生。”見他意志動搖,似乎有一絲接受宿命的意思,五大高僧慌忙再次虔誠而激動的五體投地跪下,在顛簸翻轉不已的牛皮船上叩頭不止。

“舍小我,救蒼生?”方曜微微閉目,苦澀冷笑:“為什麽要將蒼生的命運,寄托在我身上?我救蒼生,誰來救贖我?我終是不能與自己想要的女子,共此一生嗎?如果生生世世,註定情緣成空,我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又何必一次次墮入輪回?你們為什麽要將信仰強加在我身上?”

“因為你是眾神之神,你是最有力量的王,是億萬蒼生最值得膜拜崇敬的宗教領袖。”五大高僧道。

“這世間真的有神嗎?就算有,神為什麽就一定要為人類的信仰,舍棄自我幸福?”方曜質問:“連自己所愛都不能擁有,憑什麽要我愛眾生?”

五大高僧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誰也說不清,神為什麽不能有自己的情緣?因為他已經成為宗教的至高領袖了嗎?入主布達拉宮,他就不能再沾染俗世情緣,必須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蒼生和信徒,是什麽時候開始成為了定例?

方曜不明白,這些高僧也說不清楚。

方晞對這些,也似懂非懂,半信半疑,不過,她倒是希望哥哥能答應,如果那樣,他就不會死了,她就不會失去他。

所以,她緊張的道:“哥,你不願意小狼活著嗎?”

“當然想要她好好活著。”他不假思索的道。

“那你就答應啊,你看看她現在,好可憐。”

方曜低頭看自己緊緊摟抱著的女子,瘦小蒼白,輕如飛羽,從心臟流出的血,將全身都染成了鮮紅色,唯有瘦削的小小臉頰,是透明般的白色。她平時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唇瓣,現在是慘白和幹裂的,宛如滄海已經幹涸成桑田。

此刻的她,就像一朵雕零的紅色曼陀羅。

紅色曼陀羅?他不由想起它的花語。它又叫做彼岸花、天涯花、舍子花、曼珠沙華。美麗又悲傷的名字,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

她的美,是妖異、災難、死亡與分離的不祥之美。

蹚過萬世千生的記憶河流,只剩下開在遺忘前生的彼岸的花。

似乎,佛經也記載有“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他和她的情緣,註定沒有結果,生死相錯嗎?

他不怕與她同死,只要可以陪伴在她身邊,他無所謂以生或者是死的狀態。可是,她想要的是什麽?她,願意一起在死的永恒裏,與他長伴嗎?

看著枯萎致死的她,他的心臟急劇收縮疼痛,在淩亂的幻象裏,他飛速搜尋過往的紛繁記憶,想知道她最真實的想法。

優雅安靜、翠眸雪顏的女神,隔著無數終成情殤的悲涼時空,拈花淩波,淡淡含笑,擡眸正脈脈望著他。

小狼,你的選擇是什麽?與我同死,繼續抗爭這萬世輪回,永無休止的無奈宿命?還是,移情他人,斬斷與我的牽絆,追逐你想要的幸福?

他在心底輕聲相問,她想要什麽?他又想要什麽?萬世輪回都無力擺脫這悲涼宿命,下一世就可以嗎?

她和他在一起的不快樂,她與夏存在一起的甜蜜乖順,在眼前不斷變換,他的心一分分下沈。

為首的高僧看他神思瞬息萬變,沈吟不決,顯然是意志越發動搖,急忙接著勸度:“佛主,這一世,你和小狼是什麽樣的緣分,你應該很清楚吧?上一世,你們叛出雪域高原,投生到西域維族,她叫阿依努爾,你是鶴君須彌天。你們是兄妹,根本無法相戀。上上世,她是藏地最美麗的公主,你是布達拉宮的領袖,你們也不能在一起,最終因為她誘惑你犯戒,被沈入眼前這段最險惡的江水裏。再往無數個前世回溯,你們也從來沒有圓滿過,還要繼續執著嗎?”

方晞驚訝道:“我在小樂天的確聽說過,說小狼是什麽阿依努爾的轉世肉身,不過,鶴君須彌天,不是好好的在鶴湖佛國裏嗎?哥哥怎麽會是他呢?”

高僧嘆氣道:“這個我們暫時也不是特別清楚,拉姆拉措靈魂湖的請示結果就是這樣,吉祥天母可以窺視天地眾生的前生後世,她的神諭,應該錯不了。”

胸口漫過一波波難以言喻的劇烈疼痛,方曜癡癡望著懷裏輕飄飄的幹枯女子,眼底泛起一絲濕潤,終於道:“好,若能救活她,我便回布達拉宮。”

“佛主慈悲,佛主大愛無疆。”五位高僧無不驚喜莫名,連連叩拜高呼:“請佛主這便隨我們一起去拉姆拉措靈魂湖,求助吉祥天母,一起搶救小狼。”

“耶耶!太好了,太好了,我們趕緊出發吧。”方晞也喜不自勝,歡呼雀躍。

然而,當她看到方曜平靜死寂的目光,和眼中隱約的淚光時,心裏驟然一沈,胸口悶痛。

哥哥這是甘願割舍與小狼的最後羈絆,將此生委身宗教,他的心,已經是死灰一片了吧?

放棄小狼,他還有活下去的動力嗎?她太清楚他這幾年的心思了,他早已厭倦塵世,只等與小狼一起埋骨世外。

五位高僧只怕遲則生變,催促道:“請佛主立刻啟程吧,惡浪彼岸,靈童歸位,吉祥天母的預言一點沒錯。請佛主乘坐這艘牛皮船,沿著雅魯藏布江而上,翻越一眾雪山,進入拉姆拉措靈魂湖。”

方曜從西域萬裏迢迢趕赴蜀地小樂天,不曾歇過一分一秒,與五大高手血戰過後,本已身負重傷,又抱著小狼長途飛掠千裏,來到宿命轉折的大峽谷,任他有通天徹地之能,也早已耗盡精力。何況,他並沒有回歸神位,仍然算不得眾神之王,無法擁有神袛的力量。

聽這些高僧這麽安排,他也懶得再多說一個字,對方晞道:“你去西域天曜宮,把孩子接來,我想試一試孩子對小狼的召喚之力。”

“好,哥哥,我直接把他倆帶到拉姆拉措湖嗎?”方晞問。

“嗯,越快越好。”

“那父親交代給我們的任務怎麽辦?”

“我會修書一封,請父親另外安排人選,暫代我的職務,不過,鶴湖大會,我一定會去。”

方晞皺眉道:“父親從來沒有生過病,這次忽然病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快點好起來。應該找誰暫時代替哥哥你,指揮大家呢?”

“天巫教主吧,梵先生文韜武略,可以勝任。”方曜道。

“哼,把他的職位再提高一級,他就是除了父親和哥哥你之外的第三權臣,他的女兒梵瑤肯定更加有機會接近哥哥你了。”方晞不滿的哼哼。

方曜無所謂的冷笑:“那就不止是命令她與邵恒遠離我們,游歷東南,而是殺了她。”

方晞一驚:“哥,她爹爹可是天巫教主啊,殺了她,那教主反叛怎麽辦?”

“無妨,誰敢煩我,我必殺之。”方曜說完,抱著小狼飛落牛皮船上,微微闔上雙目,靜靜調息,恢覆體力。

惡浪滔天,小船顛簸翻滾不已,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他卻靜坐如磐石,除了懷裏的小狼,再不管身外之事。

望著他清冷高遠,不容世人接近的絕美容顏,方晞在心裏暗自嘆口氣。

一直以來,仰慕哥哥的女孩子,從來沒有一個可以接近他,不是被他下令逐走,便是被他毫不手軟的無情殺之。

不管是草原暗宮的宮主千金,西域神宮少宮主,還是天巫教主的女兒梵瑤,或者是武帝下屬的各處分舵適齡佳人,從來沒有誰能夠靠近他,無不被殺被逐,為此,得罪了不少忠心耿耿的高品階屬從。

武帝曾經嚴厲訓誡過他多次,甚至往死裏懲戒過兩次,無奈,他根本管不了自己的兒子。

以前,她曾經非常慶幸,覺得他這樣幹脆絕情,實在大快人心,不過現在,她卻有點後怕了。

除了小狼,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在他眼裏,不管對方身份和容貌,那麽她呢?如果有一天,她做了讓他憤怒的事情,他會不會連她也一並殺了?

她不寒而栗,不過,縱然有那麽一天,她也認了。他要她死,她遵命就是。

3長煙落日屠神宮

3長煙落日屠神宮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黃昏的喀納斯湖畔,一襲天青色長裙的阿斐葉遙望群山聳峙,萬木爭輝,漫山染金,雲潔天青,金黃、殷紅、墨綠等等濃重的色彩鋪展天際,感嘆的吟誦起範仲淹的這首《漁家傲》。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可笑她,竟然感覺不到自己有家。滯留異國他鄉十四年,她寸功未建,情感抱負兩成空,無顏回國,更無留在中原天朝的餘地。

如今,她只想彌補這些年的蹉跎,盡力而為,做一些不辜負聖火宮宮主這個稱謂的事情。能否回歸故國,能否如願參與政治,她已經不再渴望,只要不愧於真主安拉就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近千只一米七八高的大火烈鳥,宛如一片湧動的火雲,在峽谷邊徘徊待命。躍躍欲試的眾多伊斯蘭高手,正整裝待發,靜靜守候在聖鳥身畔,隨時準備出發。

阿斐葉的身邊,則是一個足有兩米高的極其罕見的特大火烈鳥,高貴艷烈的粉紅色羽翅,火焰般鮮紅的頎長蒼勁長腿,還有黑曜石般神秘淩厲的眼睛,那火烈鳥蹭著阿斐葉的胳膊,似乎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飽嘗殺戮的快感。

這些火烈鳥,已經不只是東非大峽谷那裏最炫麗的觀賞性神鳥了,而是在幾十萬只火烈鳥中千挑萬選出來,又與最矯健淩厲的蒼鷹雜交而成,經過嚴酷特訓而成的戰鳥,嗜血兇猛,可做坐騎,也可成為無人駕馭的殺人利刃。

他們聖火宮的火烈鳥,絕對不辜負世人所驚嘆的“火光永不熄滅的大奇跡”這一稱號,完全成為生命之火和力量之火的象征,可以載著主人決戰天地之間,成就不世功業,會帶給主人莫大的激動與感奮。

兩個白衣教徒一直跪在阿斐葉的面前,稟報最近各處軍營的戰報和喀納斯湖畔天曜宮的詳細情況,商討最佳進攻方案。

其中一個是白色纏頭巾和寬大的白色長袍,須發半百的老者,另一個則是寬大白裙曳地,面上遮掩著黑紗,黑紗上只留兩個小孔,以免擋住視線的年輕女子。

商討完畢,感覺到宮主心神不屬,老者不由道:“宮主,如今死神方曜遠赴拉姆拉措湖,拯救小狼,武帝又身中我教聖藥,陷入長久的半是昏沈,半是低燒癥狀裏,天巫教主和一半主力都還在蜀地趕往鶴湖的途中,現在天曜神宮是二十年來最為空虛的時刻。我們若不趁此機會拿下天曜宮,活捉武帝,想讓我們的主力部隊控制西域、寧夏、甘肅、蒙古草原和東北女真,是絕不可能實現的。請宮主趕快下令,攻打神宮。”

雙目絕美的年輕女子也勸請道:“是呀,宮主,只要方氏父子一死,僅剩下敦煌的烈狐大將軍,我們的伊斯蘭大軍就能順利攻占敦煌,拿下西域,那麽想要攻取華夏族腹地,就不再是夢想。你童年時就去國離鄉,受盡思家念親的苦楚,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幫助我們陛下建不世功業,為我們聖教開拓最遼闊的疆域,將聖教教義發揚廣大到世界各地嗎?當初沒有如約進入天朝帝王的後宮,已經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陛下和幾位王子都很震怒,這次攻打天曜神宮是你贖罪的最後機會,千萬不要有一絲遲疑和手軟。”

阿斐葉淡淡掃了他倆一眼,半響,才輕笑一聲:“你們無須擔心,在京師的失利,是因為我勘不破情緣,而今一切已經了斷,我想做的事情,這天下間再無人可以影響我,更不必說左右我的決斷。我是在考慮,要如何萬無一失,給方曜最致命的打擊。這個方曜,恐怕是和鶴君一樣難以對付的神一般人物,不用計謀,誰也除不掉他。”

跪著的白衣女使道:“宮主,屬下經過近一個月的秘密偵查,發現天曜宮裏有一對身份最特殊的小孩子,十分得方曜喜歡。我想,除了武帝,這倆小孩子是不是也可以用做人質,要挾方曜?”

阿斐葉淡淡問:“什麽樣的小孩子?”

“據說是一對雙胞胎,平時從來沒有踏出過天曜宮半步,除非方曜回來,由他親自陪護著,才會允許那兩個小孩走出神宮,在湖山之間游玩。他不在的時候,神宮七曜、十二星這些最頂級的高手們,總是於暗中寸步不離的保護著他倆,兩個小家夥被珍視的程度,實在讓屬下匪夷所思啊。”

“難道這倆孩子是方曜的兒女?”阿斐葉吃驚的問:“如果真是這樣,哼,想滅方曜,易如反掌。”

“應該不是他的兒女吧,據說那兩個小孩子喊他叔叔。”白衣女使道。

“不管是不是他的兒女,既然他如此疼愛那兩個孩子,那就設法把孩子和武帝一起俘獲,天曜宮裏其他人,全部清除。”阿斐葉依舊是語氣淡漠,忽然想起什麽,道:“思染有沒有安頓好?你們切記,不管是在西域,還是將來去拉姆拉措或者鶴湖,最好別讓他跟隨。我們所有的任務,都要避開他的視線,我不想讓他見證太多血腥。最好是有一個穩妥的地方,將他寄存著,等我們回國時,帶他離開。”

“宮主是怕他受不了殺戮場面?可是屬下覺得那思染天賦不錯,小小年紀就意志堅韌,可以送回國,先交給聖火宮的長老們,好好培養,訓練成頂級殺手。待過幾年,他稍微長大一點,就能派到天朝腹地,為我們辦事。”白衣女使道。

阿斐葉臉色一沈,冷冷道:“誰敢打思染的註意,休怪我無情。我們聖教的事務,和他完全無關,絕對不準把他訓練成殺人工具。”

“他並不是宮主你的孩子啊,何必那麽珍惜他?我們雖然在宗教和軍隊上都實力雄厚,可畢竟是離開自己國土數萬裏,要保護好他,還不讓他見到血腥場面,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白衣女使不解,也不滿。

“這是我的命令,如果保證不了他的安全,哼,”阿斐葉冷笑一聲:“他若有什麽事,我不會再做這個聖火宮宮主,發揚廣大聖教的理想恕我不再參與。”

“宮主……”白衣女使與老者相顧微微搖頭,轉換話題道:“宮主,暮色漸起,是否可以進攻了?”

“嗯,開始吧。”阿斐葉淡淡道:“你們去吧,指揮好大家,除了方震和那兩個孩子,務必一個不留,一定要徹底激怒方曜。他要全力搶救已經死去的小狼,勢必要付出難以言喻的慘重代價,再給他加上滅門慘禍,才能從身體到精神,徹底將他打垮。”

“是,屬下等絕不辱命!”老者和白衣女使振奮的施了個大禮,然後按著胸口起來,飛身飄落火烈鳥背上,一聲長嘯,發出進攻信號。

一時間,湖畔整裝待命的所有教徒和千只火烈鳥,全部飛天而起,在夕陽的最後餘暉裏,沖向月亮灣附近那瑰麗雄偉的天曜宮。

占地數百頃,樓閣瑰麗宏偉的天曜宮上空,霎時被滿天火烈鳥的紅色籠罩,未幾,悄無聲息的突襲變成被察覺後的殊死血戰。

因為這次偷襲來得太突然,太迅猛,天曜宮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一開始傷亡極其慘重。不過,畢竟是天朝第一大武林帝國,實力實在太過雄厚。

不過是片刻之後,所有人都在七曜和十二星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進行反擊自衛。

阿斐葉負手靜靜佇立在湖畔高處,遙遙觀望著遠處廝殺正酣、慘絕人寰的修羅煉獄。

太陽已經沈沒,朦朧暮色似乎被滿天濺起的血,和火烈鳥滿天紛飛的紅羽,染成紅褐色。

血色慘霧,好壯美的一幕。

不用她親自出手,她已經知道勝負。因為,半月前,她的教徒已經在天曜宮和喀納斯所有河流湖泊裏投放了無色無味的致幻毒藥,就和小狼在小樂天自殺時服用的瓷瓶裏的藥是一回事。

那些致幻毒藥在今天黃昏,已經是最佳的發作時間段。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似乎是天上傳來悲怒交加的呼喝聲:“阿斐葉,你好快的腳程,你來天曜宮附近做什麽?!”

阿斐葉優雅回身,星月清輝下,南方天際飛來一人一雕,正是方晞和她的坐騎金雕。

阿斐葉淡淡一笑,飛到火烈鳥背上,與方晞一起翺翔於夜空,她指向遠處的天曜宮,道:“看到沒有,方晞?你們天曜宮已經被襲擊,再過半個時辰,就會被全部屠戮幹凈,付之一炬。”

方晞這才看清天曜宮那邊的激烈戰況,糟糕,父親和小狼的一對兒女都在宮裏呢!

她催動金雕,正待趕去支援,阿斐葉立即使出自己重新配置的一柄丈餘長,薄如蟬翼的軟劍,微笑道:“想回天曜宮,除非你現在打敗我。”

“阿斐葉,那你就受死吧!”方晞袖中丈餘長的鈴索滑出,毫不客氣,一百零二顆赤金嵌水晶的小鈴鐺,在夜風中發出幽秘而眩心的天籟魔音。

鈴索揮出一個極大的圓轉乾坤,聲波光影將阿斐葉和她的火烈鳥坐騎淹沒。它的餘波層層擊撞,幾十團火電掃卷,頓時紅羽滿天紛飛,阿斐葉的秀發也被絞掉了一縷。

4血洗神宮反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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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你好厲害的身手!”阿斐葉微微冷笑,長有丈餘、薄如蟬翼的軟劍橫空出世,幻出萬道玄電,刺得方晞和金雕雙目灼痛,一時間難以睜開。

方晞與金雕身經百戰。配合默契,見狀也並沒有太過驚慌,金雕急速在空中數十個三百六十度大盤旋,帶起淩厲罡風,化解阿斐葉的殺招。

而方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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